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還未驅散圭峰山上的薄霧時，我的手機便響了起來。那是丈母娘從會城老街的老房子里打來的電話：“快來呀！今天包了六十只岡州裹蒸粽，里面放的是你最愛的天馬陳皮五花肉！”我穿上人字拖，踏過石板路，遠遠地就看到了院子里升起的炊煙。柴火灶上熱氣騰騰，竹篩里的粽子油光閃亮，從縫隙中滲出的金黃色油脂，那是用古井燒臘的叉燒油拌過的糯米，即便是隔了三條街也能聞到那咸蛋黃的香味。

正準備剝開一只粽子的時候，老三抱著孩子來了：“老四又先吃為敬啦？”只見竹篩里只剩下三十只粽子。丈母娘笑著拍開了他的手說：“早叫你去中心市場買瑤柱了，可你還在賴床！”原來，老四早就拿走了半筐粽子，并且順手帶走了窗臺上曬的新會冬葉。這時，大姐夫端著土茯苓的老火湯從廚房出來，用葵扇柄敲了敲竹篩：“我和你大姐拿了十只夠啦，老三你有二十只，下周細佬家來接孫的時候，讓你嫂子去仁義市場買只好燒肉包鮮蝦粽！”話音剛落，蒸籠里飄出的陳皮香和柴火味混合在一起，把整個房間都熏得暖洋洋的。

飯桌上，白切雞剛剛淋上熱花生油，外孫舉著迷你粽子當作“龍舟”，在碗里劃出了金黃色的油脂。丈母娘夾了一塊燉得透亮的五花肉放到我面前說：“今天用的是雙水鎮的半肥瘦豬肉，明天帶你去三江圩買新曬好的荷葉。”窗外榕樹的影子篩過陽光，玻璃柜里的新會柑普茶閃著油光，空調吹出的風帶著蠔油、蒜蓉和粽葉的氣息。

臨走時后備箱里裝滿了保溫桶，大姐夫又往我懷里塞了一個包裹：“剛從振興市場買了上好的干瑤柱，明天叫你大姐用小岡米粉煲臘味飯。包粽子的時候讓你也來剪葵葉！”當車燈穿過西隅街的騎樓時，油紙袋中的肉粽還散發著熱氣，就像大姐夫那帶著新會口音的話語一樣，將端午的團圓之情熬得比熊子塔下的老火湯還要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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